2010年2月19日星期五

貴州 – 為孩子帶來更清晰的未來 (January 2009)

今次因著一個籌款活動而有機會探訪貴州。


貴州是中國三大最貧窮的省份之一,根據二零零八年的統計,每年的人均收入大概只有二千人民幣,供養孩子讀書,對很多家庭也是非常奢侈的一回事,即使他們相信只有教育才能帶他們走出貧困,也只可歎一句:「有心無力」。

四天的行程,扣除花在交通的時間,就只有兩天,我和同行的友人在這兩天走訪了四所學校,其中三所是已重建的危校,其中一所則還在興建中。

攀山涉水
第一所學校與城鎮中心隔著一條河,我們要坐小艇才能渡河。大呼之後,小艇從對岸慢慢地搖過來,滿以為撐船的會是一個強壯的中年人,我看見的卻是一個年約十二歲,個子不高的男孩。別小看他年輕,不消一會他已經把我們一行六人送到對岸,轉眼又已撐回對岸接其他人。

由於是新年假期,其中只有兩所學校有課,雖然如此,但還有學生及老師留在學校,我們也有機會跟他們傾談。其中一對老師夫婦,更邀請我們到他們的宿舍稍作休息。用以招待我們的是一個大概百餘呎的小單位,那是這對夫婦的廚房、飯廰及衛生間。房間有一點幽暗,中央放了一個炭爐,作取暖之用。老師說他們的睡房在隔壁,在貴州,像他們這樣的房子是非常理想的。能夠在一間重建的學校任教,他們是感恩的,恩慰的不是自己能夠住在一間理想的房子,而學生們能在安全的環境上課。他們說,校舍要改善的地方還有很多,他們最憂心的是學生們的住宿環境。我們到學生宿舍視察後,完全明白老師的憂慮,一個木搭的‘天台屋’建於學校的食堂上面,從地面到學生宿舍只有一條通道,要是發生火警,後果真的不敢設想。宿舍分開了七個小房間,每個房間有六至八張床,而每張床(約二呎寬)睡三個學生,在其中一些房間更看見近屋頂處有一些加建的床位。我看見有兩個房間在屋頂附近打了兩把傘,一問之下才知道那是因為近來下雨,要在房子內打傘以免雨水把床弄濕。雖然生活環境欠佳,但這裡的孩子很珍惜能夠在這裡學習,他們明白能夠上學是難能可貴的,因為這樣,睡覺時逼一點,又或是雨水打在臉上也是小事。我看著這些孩子,心就酸了,同時對他們有一份由衷的尊重。



回程的時候,我們有機會像當地人一樣坐橫水渡。橫水渡我在電視劇倒是見過不少,但真的還是第一次見。我還試了試當船家,在我的控制下,船越走越慢,最後更停了,唯有將掌陀重交給那位年輕的船家,讓我們能夠重新啓航。

尋訪桃花源
午飯過後,我們去探訪另一所學校,這次不用涉水,卻要攀山。車走過迂迴曲折的路,我們到達其中一條山村的入口。我四周打量了一下,綠樹連綿,遍地的石卵,還有川川流水,卻看不到房子,又或是炊煙。領隊說我們會在這裡等車接我們,心中倒也疑問車會從那裡來,那一種車能在這樣的山路爬走。十分鐘後,車來了,是一輛拖拉車,連司機只有三個座位,其他的人都要站在後面的車斗上,很有民工回鄉的感覺。同行的男士都很有風度,讓我坐在前頭,但我這個小妹頭卻堅持要站在後面。拖拉車在崎嶇不平的石路上左右搖晃,轉了幾個彎後,漸漸看見農田及房子,這讓我想起了陶淵明的名句:「山窮水盡疑無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」從前讀這篇文章只明白字面的意思,但箇中意景還真的到現在才領會得到。

經過大概三十分鐘的路程,終於到達村口,先是往山上走,看看一座在重建中的校舍。那裡大約有二三十個人在工作,當中有健壯的成年男子,年紀輕輕的小伙子,也有不少工人是女生。雖是女兒身,但她們單肩就挑起兩籃重重的沙泥,然後步履輕盈的往興建中的大樓走去。她們終日在太陽下幹活,不少只是年過二十的少女,那一張臉看上去卻像是年過三十。那一刻覺得自己很幸運,可以接受教育,可以以知識代替勞力維生。沿路踫到的工人,知道我們從香港來探訪,便是連番的「多謝」,多謝我們捐款起學校,讓他們的子女有機會受教育,有脫貧的可能。雖然也有捐過一點金錢到不同的慈善機構到國內建學校,但那連番的感謝卻是令我有點受之有愧。在那還未動工的舊校舍,偶遇幾個孩子,他們遇到我們這幾個陌生人,害怕得躲在課室的桌椅後,連我們要送他們糖果也害羞得不敢接下,要硬把糖果塞進他們的手中,才勉強收下。最初我也怕把他們嚇壞,但往後看到他們含著糖果四處奔走,向我們報以一個可愛的微笑,便明白他們只是慢熱罷了。



山區孩子的笑容
第二天,我們到訪了另一所學校。同樣是顛簸的路途,但今次好一點,可以坐輕型貨車。

在這所學校終於看見孩子上課的情境,那啷啷讀書聲叫我興奮莫明。看畢孩子們上課的情況,剛好是他們下課的時間,我們便跟這些孩子一起走,到村子裡看看。這些孩子跟香港的孩子,雖然年齡相約,但好像整個思考模式也不一樣。香港的孩子自小便習慣有基本的物質,除了各式各樣的玩具,也終日被媒體包圍,再加上香港的父母好像怕孩子成長得太慢,無論心智及技巧也要以最快的速度提升,星期一三五學樂器,星期二四學會話,星期六上司儀課,星期天游泳班去。所以香港的三歲四歲的孩子,懂很多東西,再加上電視劇的浸淫,說起話來,用詞語氣也老氣橫秋,說話伶俐的不少,天真可愛的卻越來越少。住在山區的這些孩子,說真的,真的沒香港孩的‘醒目’,但卻有香港孩子缺少的天真爛漫。沒有甚麼玩具,但你追我逐也自得其樂,我可以從他們的笑容感受到他們心中的快樂,生活很簡單,但他們心中滿足。早前看新聞說香港孩子是全世界最不快樂的,聽後很感慨,父母們每天奔走工作,為孩子提供最好的資源,物質是滿足了,但孩子們應得的關心以及心靈培育又往那裡去了?我們的孩子也蠻可憐的。





飲勝!
這天下午我們在一家山區村民的家跟一眾村民一起進午飯。一進門便想到整個屋頂掛了玉米,那是最佳的風乾及儲存方法。屋內有一個大鼓及一個圓筒型的銅罐,銅罐一邊是開口的,奏樂的時候一人在銅罐的一邊敲打,另一人則用一個較小而同樣開口的銅罐有節奏地前後移動,製造出空氣被抽出時低沉圓渾的聲音,再加上大鼓的沉實宏亮的敲打聲,奏出一首特別的奏鳴曲。我也試了一下跟村民一起奏樂,曲奏出來亂七八糟,再一次證明自己欠缺節奏感。

跟據村民的傳統,男女是要分開坐的,我跟另外一位同伴便跟其他的女村民一起坐,而男的友人便跟其他的男村民一座。我的旁邊坐了全座最年長奶奶及最年輕的小孫女,奶奶大概七十歲,臉色紅潤,看上去很健康,雖然她只會說水族語,但從她的眼神及笑容,我感受到她很歡迎我們的探訪。年約十歲的小孫女說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,這在山區的孩童中間著實難能可貴,她在席間充當了我的小翻譯。村民在用膳時都習慣喝酒,向客人敬酒更是表示歡迎的表現.他們會先唱一首敬酒歌,然後大家一起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。他們的熱情我們是絶對體會得到的,可是這對我們幾個酒量淺的香港人便成了一項跳戰,一小杯還能撐過去,但當村民接二連三的請酒時,未及喝畢已先慌了,臉已發燙了,頭也有點暈,為免醉倒當場,只好借口到洗手間,到外邊吸吸新鮮空氣。我的女友人比我聰明,在村民不留神時,在自己的酒中摻了不少蒸餾水,所以午飯後她還是精神奕奕的。

四眼仔四眼妹
離開貴州前的一天,我們親身到學校派發眼鏡給受捐助的學生。二百二十個學生整齊地列隊,等待老師叫他們的名字接收眼鏡,我看見他們不少也忍不住踹起腳尖探頭張望,那份雀躍期盼之情顯然易見。當他們一起戴上眼鏡,或是互相嘲弄,或是因為不習慣而感到眩暈,我也在旁跟他們一起笑,那一片小小的空地佈滿了二百多人的笑聲,更重要是他們看到更清晰的未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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